试论王船山的变革、创新思想_衡阳社会科学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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试论王船山的变革、创新思想

    访问量:4079    发布时间:2014-02-26    【字体:

 试论王船山的变革、创新思想

 
唐斌成
 
      王船山的思想体系中,变革、创新思想也很引人注目,别开生面。本文拟就这方面作些探讨,以就教于各位专家、学者。
       一、变革、创新,“推故致新”
       王船山十分强调变革、创新的重要性,在这方面有许多论述,其主要观点是:
       变革、创新,是“太虚本动”辩证发展规律对人们提出的客观要求。王船山认为,整个物质世界都在运动。“太虚者,本动者也。动以入动,不息不滞。”(《船山全书》一册1044页,后引此书,只注册页。)运动是世界本体的存在形式,因而运动是绝对的,静止是相对的。“天地之气恒生于动而不生于静”(6册,1074页)。他把事物动态的动,叫做“动之动”,把事物静态的动叫做“静之动”,总之是“动静皆动”。王船山进一步发挥,指出“道所必动”(一册,1009页),从这个意义看,“变”就是道,就是规律,就是“常”。不动,不变,不创新,才是违背规律的,才是反常的。他主张,道德完善,人才成长,制度更新,要靠人们尚动、主动、勤动,不断变革,不断创新,不断实践。动动不已,生生息息,生命在于运动,“天下日动,而君子日生,天下日生,而君子日动。动者,道之枢,德之牖也”(一册,1033页)。“善体天地之化者,未有不如此者也”(十二册,431页)。
      变革、创新,也是事物发展“谢故以生新”的新陈代谢规律向人们提出的客观要求。王船山认为,世界上的万事万物都在“日化日新”,“推故而别致其新”。在自然界,“今日之风雷非昨日之风雷;今日之日月非昨日之日月;江河之水,今犹古也,而非今水之即古水”;在社会领域,国有盛,盛而衰,衰而亡,“千圣不同功”,“百王不同法”;“古之所贱,今之所贵”;“今之所非,前之所是”;在日常生活中,“灯烛之光,昨犹今也,而非昨火之即今火”;在人的躯体上,“爪发之日生而旧者肖也,肌肉之日生而旧者消也”(十二册,454页)。只是这些变化因远近不同,大小不同,古今不同,人们有是否察觉到了的区别,但“天地之化日新”则是肯定的。人们为了生存,为了生活得更美好,就必须认识和把握这一规律,自觉坚持变革和创新,以便协调自然,改造社会,把自在之物转变成为我之物。王船山还进一步指出,“日新之化”有两种类型,所谓“生者外生,成者内成,外生变而生彼,内成通而自成”(一册,1009-1010页)。也就是说,事物发生变化,一种是量的变化,是事物的自我更新。它是靠事物内部的力量,“通而自成”,是一种渐变,不是质变,因而是“质日代而形如一”,“日新而不爽其故”。二是事物发生质的变化,即“外生”,“变而生彼”,由此物生成了彼物,产生了“推故而别致其新”的飞跃。这种区分,对于我们今天实行变革,坚持创新,把握它的性质和力度,是有借鉴意义的。
      是否坚持变革、创新,关系到国家民族的生死存亡。王船山的“气化论”、“日新论”,是他的哲学思想体系的基石,他将其引申到社会历史领域,用以观察国家、民族的命运,王船山认为,“大虚本动”和“日新之化”给自然界带来了勃勃生机,“天地之生亦繁矣,倮介、羽毛、动植、灵冥,类以相续而繁衍,由父得子,由小而大,由一致万”(一册,976页),“前此之未有,今日之繁然而皆备”(一册,1049页)。他由衷地赞叹事物“荣枯相代而弥见其新”(十二册,312页),是不依人的意志而转移的客观规律,“日新之化”不仅是自然界的进化之道,也是人类社会的进化之道。他看清了新事物的强大生命力,也看到了“衰减之穷”的旧事物的行将消亡,新事物必将代替旧事物。他渴望处于国难当头,民族危亡的古老中国,焕发出青春和活力,所以,他强烈主张,“穷必变”,“变必通”;“封建不可复行于后世,民力之所不堪,而势在必革也”(十册,114页)。君主也必须有能力“保其类”、“卫其群”,否则,连君权也“可继、可禅、可革”(十二册,503页)。他说,如果“守其故物而不能日新,虽其未消,亦槁而死”(十二册,434页)。在他看来,一个国家,一个民族,如果静而不动,守其故物,就会自取灭亡。只有坚持变革,不断创新,国家才能兴盛,民族才有希望。
      二、变革、创新,“要之以时”
     “时”,在王船山的时空观中,是一个重要的概念,它含有时间、时代、时机、时势、时代脉搏等多重意义。“时”还是人们历史实践的存在和延续,包含着人类历史实践、变革、创新的全部内容。他说,“夫天下之万变,时而以矣;君子之贞一,时而已矣。变以万,与变俱万而要之以时,故曰:‘随时之意义大矣哉’”(三册,405页)!所以,他明确提出,“时者,莫能违者也”(一册,375页);“违乎时,违乎道也”(十册,93页),他强调,“道莫盛于趋时”(十二册,416页)。
      一切变革、创新,必须趋时,是基于“器变道亦变”、“道因时而变”的原则。在中国古代哲学的本体论中,“道”与“器”的关系问题,是哲学家们长期争论的问题。如何回答这个问题,反映出他们对人类生活与实践中创新与复旧、变革与保守两种截然不同的立场。王船山把他的“天下唯器”,“无其器则无其道”、“道在器中”的朴素唯物主义观点应用于历史领域,“道”就是指一切政治的立法原则、伦理规范及其一般原理;“器”是指特定的社会制度及其设施。王船山认为,“无其器则无其道……洪荒无揖让之道,唐、虞无吊伐之道,汉唐无今日之道,则今日无他年之道者多矣!”(一册,1028页),反之,“人或昧于其道者,其器不成”,不过,“不成非无器也”(一册,1028页)。归根结底,是“器”决定“道”,“器变道亦变”,道必须因时而变。当特定的社会制度及其设施发生变化时,建立在其之上的一切政治的立法原则、伦理规范及其一般原理都将或迟或早地发生变革和创新。所以,“事随势迁,而法必变”(十册,191页),“一代之治,各因其时,建一代之规模以相扶而成治”(十册,796页)。时变势亦变,世变事亦变,器变道亦变,要变革,要创新,就必须“就事论法,因其时而酌其宜”(十册,1180页)。
      趋时的大忌是“违时”。王船山深恶痛绝的就是“违时”。他说,“最下亟违乎时”,“亟违时者,时未得为,而我更加失焉”(五册,509页)。“违时”的表现形式主要有两种,一种表现为逆历史潮流而动,主张复古倒退。王船山之前的一些理论家,有的提出“主静”,主张“无为而治”,有的主张“天不变,道亦不变”,有的主张“效法三代”。王船山提出“道莫盛于趋时”,正是对复古思想的严厉批评。他认为,“以古之制治古之天下,而未可概之今日者,君子不以立事;以今之宜治今之天下,而非可必之后日者,君子不以垂法”(十册,1181页)。也就是说,古代的法令制度,只能治理古代的国家,而不可以一概用于今天,有远见的人不会按古代的法令制度来办事,今天适宜的法令制度,只能治理今天的国家,而不是必能行之于将来,有远见的人不会把它作为永恒不变的法则传播于后世。他还说,“即一代而各有驰张,均一事而各有伸诎,宁为无定之言,不敢执一以贼道”(十册,1181页)。由于时势不同,不仅古法不能照搬,就是同一时代的法律制度,也随具体情况有宽有严,有废有兴,判断同一类事情,也互有伸缩,宁可讲些灵活的话,也不要坚持一种成见,以致损害了治国的原则。他批评主张复古的人,“诵一先生之言……时已异而守其故株,道已殊而寻其蠹迹”(十一册,85页),既不懂国计民生,又不懂现实的政务,讲些道听途说的所谓意见,导致“病国毒民”的恶果。这种情况当然不能容许存在。违时的另一种表现,就是不顾客观条件,超越历史发展阶段,作出一些急躁冒进的决策,给社会带来灾难性的后果。王船山反复强调,“道”寓于“器”,“道莫盛于趋时”,离开社会现实状况所作出的任何决策、原则,任何所谓的“道”和“理”,都是“违时”的,都是行不通的。所以王船山说得十分明确,“时之未至,不能先焉”。“时未可为,虽盛德,能亟于求革乎?”(一册,399页)
      变革、创新,要做到“趋时”,必须把时间抓得很紧很紧,勤于思考,身体力行,善于在千变万化中捕捉稍纵即逝的时机。王船山说,“趋时者,与时行而不息,宵昼瞬息皆有研几徙义之功也”(十二册,216页)。一旦抓住了时机,就要付诸行动,不能拖拖拉拉,坐失良机。否则,坐而论道,终将一事无成。“时驰于前,不知乘以有功,逮其失而后继之以悔,及其悔而当前之时又失矣,故悔者,终身于悔之道也”(十二册,416页)。
      三、变革、创新,归于“协一”
      笔者深深感到,变革创新,归于“协一”、和谐,是王船山思想体系中的一大亮点。
     “协一”、和谐,是“两一”观题中应有之义,也是变革、创新的必然归宿。王船山作为古代的朴素唯物主义者和辩证法家,在他的著作中有着大量的关于“两一”观的论述。他认为,任何事物都是“合两端于一体”,“无有不兼体者”(一册,37页)。他对“两一”观的描述,与今之对立统一规律的表述,惊人地相似。在他看来,任何事物都是阴阳并存的矛盾统一体,矛盾的双方在一定的条件下可以相互转化。他重视矛盾的斗争性,但更强调矛盾的同一性。在论述“两一”关系时,他说,“合二为一者,既分一为二之所固有矣”(一册,1027页),“非有一,则无两”(十二册,36页)。他主张,应该把主要注意力放在研究事物矛盾双方“相因非相反”、“相承而无不可通”的关系上;他反对无限夸大矛盾的斗争性,比如“雷风相薄”算是激烈的斗争了,但在宇宙间并不是每时每刻都在“雷风相薄”,“薄者,其不常矣”(十一册,201页)。他承认事物发展有激烈斗争的状态,但他希望社会保持和谐的正常状态;他也承认有“物极必反”的情况,但他说,“固有极其至而后反者,而岂皆极其至而后反哉……其极也唯恐不甚,其反也厚集而怒报之,则天地之情,前之不恤其过,后之褊逼以取偿,两间日构而未有宁矣”(十二册,430页)。这就是说,并不是所有矛盾都要“物极必反”,如果自然界和人类社会,出现一方“唯恐不甚”,“不恤其过”;一方“厚集而怒报”,“褊逼以取偿”,那世界上岂不是永无宁日了?王船山还将他的“相因非相反”,“相承而无不可通”的哲学观点运用于变革、创新,主张“化虽变而吉凶相依,喜怒相因,得失相互,可通于一也。推其情之所必至,势之所必反,行于此者可通于彼,而不滞于一隅之识,要归于得其和平,而变皆常矣,故或士或止……或刑或赏,当协一而不相悖害”(十二册,72页)。在船山看来,“协一”和谐,“不相悖害”是矛盾的同一性所决定的,是“两一”观题中应有之义。变革、创新并不回避矛盾,而是为了解决新的矛盾,要在更高的层次上达到新的平衡,“要归于得其和平”,使方方面面“皆协一而不相悖害”,形成社会和谐的新局面。
      王船山强调把“天下之大同”的普遍人性原则作为变革、创新的最高指导思想,其着眼点也是社会的“协一”、和谐。他认为,“夫天下有其大同,而亦有其各异……其大同者,好生而恶死也,好利而恶害也,好逸而恶劳也。各守其大经,不能无死者,而生者众矣;不能无害者,而利者长矣;不能无劳者,而逸者达矣”(十一册,85页)。只要按照这一普遍人性原则,照顾到社会上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和要求,来制定国策,确定措施,就可以使社会实现长治久安。因为这样做,代表了人心所向。人心的向背至关重要,“水亦载舟,水亦覆舟”,所以,王船山把体现“天下之大同”原则,看成是可以“历千祀”、“通九州”的治国原则,也是一切变革、创新的最高指导原则。当然,任何变革、创新都不可能照顾到所有人的利益和要求,“虽仁如舜,智如禹,不能不有所缺陷以留人之指摘”(十一册,86页)。但只要在变革实践中满足了绝大多数人的利益和要求,体现了“天下之大同”,就一定能使天下归心,社会“协一”、和谐。出现“士自修其素业,民自安其先畴,兵自卫其职守,贤者之志不纷,不肖之奸不售”的祥和景象(十一册,86页)。王船山谆谆告诫,绝不能忽视多数人的意见和要求,绝不能偏听偏信,绝不能搞那种“得以一方者,失于天下,得以一时者,失于百年”的所谓变革、创新。
      王船山强调变革、创新必须遵循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,“变而不失其常”,是为社会“协一”、和谐发展提供科学保证。王船山认为,任何事物的发展变化都受客观规律的支配,“常”,指规律性,“变”,指运动性,任何事物都是常住性和变动性的统一。“居因其常”、“动因乎变”、“常以制变,变以贞常”,“君子常其所常,变其所变,则位安矣”(一册,994页)。事物发展的客观规律制约着事物的变动性,事物的变动性体现出事物的发展规律,一切变革、创新都必须尊重客观规律,不能乱来。“变而不失其常之谓常,变而失其常,非常矣”(一册,1059页)。这里讲的“非常之变”,就是指违背客观规律的盲动,产生了严重后果,甚至引发了社会动乱,导致变革的失败,因此,变革、创新,一定要“蹈常处变”,认识规律、尊重规律、运用规律、合于规律,做到“执常以迎变,要变已知常”(一册,1059页)。这样才能使变革、创新立于不败之地,从根本上杜绝任何“非常之变”,保证社会“协一”、和谐地发展。从这里,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,王船山最早提出了科学发展的启蒙思想,科学发展是构建“协一”、“和谐”社会的必由之路,实在令人惊叹!
      王船山把人们的历史实践作为检验一切变革、创新成败的根本标准,而社会的安定和谐是其核心指标。他认为,历史上一切革故鼎新事项的记载,都要认真加以鉴别,“则必推之而可行,战而克,守而固,行法而民以为便,进谏而君听以从,无取于似仁似义之浮谈,祗以致悔吝而无成者也。则智有所尚,谋有所详,人情有所必近,时势有所必因,以成与得为期,而败与失为戒”(十册,1178页)。一切变革、创新,确定治国原则,制定方针、政策,都必须“以成与得为期”,必须切实可行,确有实效。决不是夸夸其谈所能办到的。成功的变革、创新举措,成功的治国原则,一定“智有所尚,谋有所详”,合乎民意,乘乎时势,一定能够“兴利以除害”,使天下归心,众志成城;“去危以即安”,促进社会稳定和谐。
      王船山变革、创新,归于和谐的观点,经过十年浩劫,今天读来,十分亲切,倍感清新。在“左”的年代,我们谈到这些论述,不以为然,甚至把它说成是王船山的阶级局限性所致,实在是把黄金当成了泥沙,有愧于船山先生了。今天,国人已告别斗争哲学多年,取而代之的是和谐哲学。和谐社会,是和谐哲学的体现。社会主义初级阶段,人与人之间,事物之间,也有矛盾,也必须有斗争,但决不是为了斗争而斗争,而是为了实现“协一”和比较“协一”的社会。在作为阶级的剥削阶级消灭以后,各阶层的利益在根本上是一致的,价值取向也大同小异,相互之间完全可以互惠、互利、互补、互动,即使出现了某些矛盾,也可以用平衡与“协一”的办法来解决。变革、创新,归于“协一”,变革、创新也包括辩证法理论的创新,在这方面,王船山的“协一”和谐观,弥足珍贵。
      四、变革、创新,先新自我
      王船山不仅对变革、创新有系统的论述,而且他本人就是一位伟大的变革者、创新者。在理论上,他的哲学思想、经济思想、史学思想、伦理思想、宗教思想、文艺美学思想等等,可以说涉及到传统思想文化的一切领域,都有非凡的创新,真正做到了“六经责我开生面”;在实践上,从青年时代开始,就为救国救民奔走呼号,直至直接参加反对满清的武装斗争,虽然因条件不具备而失败了,但仍然可钦可佩。从他的论述及其实践,实际上已经昭示了变革、创新主体所要具备的一系列必要条件。
      变革、创新者,必须具有远见卓识。变革、创新需要有大智慧、大见识的人,需要有治国安邦的才能。王船山说,“不识,无迹之可循,不能为之名也。不知,不予测其变也。”知能日新,才能遁其迹,测其变。(十二册,422页)他认为,“知”是人的潜在的认识能力,“能”是人的潜在的实践能力,“知,至于尽器;能,至于践形;德盛矣哉”(十二册,427页),“知能同功而成德业”(一册,989页)。对事物发展客观规律的认识,有待于发挥“知”的能动性;对实践的躬行,有待于发挥“能”的能动性,人们只有把这两种能动性同时发挥出来,才能成就其大业,因此,有志于变革、创新的人,必须勤于学习,勤于思考,勤于实践,穷古今,通万变,才能逐步把自己培养成为具有远见常识的人,具有驾驭变革、创新复杂局势能力的人,才能成就其大业。王船山正因为学富五车,才高八斗,才使他有如“孤月之明,炳于长夜。”
      变革、创新者,必须有厚重的历史责任感。王船山认为,一切变革创新,都是为了使国家“去危以即安”,“兴利以除害”,构建“协一”、和谐,“成乎可久。”志士、仁人都应以此作为自己神圣的历史使命。而要确立这一点,一个极为重要的途径就是要熟悉历史,借鉴历史经验,“力行求治之资”。他说,“而善取资者,变通以成乎可久。设身于古之时势,为己之所躬逢;研虑于古之谋为,为己之所身任。取古人宗社之安危,代为之忧患,而己之去危以即安者在矣;取古昔民情之利病,代为之斟酌,而今之兴利以除害者在矣。得可资,失亦可资也;同可资,异亦可资也”(十册,1182页)。王船山把自己置身于历史的长河中,设身处地的承担起历史使命,以转危为安,兴国利民为己任,研虑、忧患、斟酌,谋为“变通以成乎可久”的方略、对策,显示出了他超人的大见识,大智慧。为了进一步发挥治史的经世目的,王船山强调,资治不是简单地模仿古人,不仅要知其然,而且要知其所以然。“于其得也,而必推其所以得;于其失也,而必推其所以失”。更深一层,“其得也,必思易其迹而何以亦得;其失也,必思就其偏而何以救失”(十册,1182页)。只有这样反复深思,反复实践,反复创新,才能完成“变通而成乎可久”的历史使命。
      变革、创新者,必须不断更新自己的观念。作为历史上一位变革、创新的巨人,王船山对事物的认识也并不是一贯正确,也时有其偏颇之处。但可贵的是,他敢于不断更新自己的观念,与时俱进。船山青年时代,恰逢社会矛盾激化,爆发了明末农民大起义,由于种种原因,他在《章灵赋》自注中曾流露出对农民起义的不满,1643年,张献忠的农民起义军攻下衡阳,邀请各方人士,也包括王船山兄弟二人参加起义军,王船山甚至自残身体坚决拒绝了起义军的要求。1644年,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攻克北京,他更认为这是“五行汨灾,横流滔天,祸婴君上,普天无兴勤王之师者。草野哀痛,悲长夜之不复旦也”(章灵赋自注)。但是,后来他通过认真研究历史,通过深入农村少数民族地区实地考察,尤其是通过与农民军领袖们的交往,他的认识、立场发生了根本的转变,已故的陈植森先生曾概括为四大转变:1、从咒骂农民起义是“祸害”、“横流”,到认识封建统治阶级的“虐民”、“毒民”、“剥民”、“殃民”、“病民”、“贼民”的暴政,逼着农民走上反抗的道路;2、从对农民起义军“恨不与俱碎”,到承认必须改革政治,实行“安抚”政策,对农民作出一定让步;3、从不与农民起义军合作,到赞成联合农民军抗清;4、从看待农民起义军将领是“国仇”,到为他们立传,颂扬他们的功绩,赞佩他们英勇牺牲的精神。这四个转变概括得比较客观、全面、公允。从这里我们看到了一位变革、创新的巨人,无比光明磊落的博大胸怀;看到了敢于变革、创新的人一定是敢于追求真理的人;看到了变革、创新,先新自我的大家风范。
      变革、创新者必须具备独立人格。变革、创新,事关重大,不仅需要大智慧,而且需要大胆识,需要崇高的道德威望和特立独行的人格情操。正如王船山所说,“革者,非常之事,一代之必废,而后一代以兴,前王之法以蔽,而后更为制作,非其德之夙明者,不敢革也”(一册,396页)。为了确立道德自我,坚定自己的信念和意志,造就自己“不为世所颠倒”的独立人格,他将庄子的“参万岁而一成纯”的名言大加发挥:“言万岁,亦荒远矣,虽圣人有所不知,而何以参之?乃数千年以内,见闻可及者,天运之变,物理之不齐,升降隆污治乱之数,质文风尚之殊,自当参其变而知其常,以立一成纯之局,而酌所以自处者,历乎无穷之险阻而皆不丧其所依,则不为世所颠倒而可以立矣”(十二册,485-486页),古往今来,不论社会发展如何艰难曲折,形势变化如何混乱险恶,都能有自己的独立思想、独立意志、独立人格,处变不惊,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。具有了这种独立人格,就能做到,饥寒而志不移;蹈乎刀锯鼎镬而不惧;名满天下,功盖当世而不骄;不荣不辱,终天年于闾巷田畴而不怨。对生死成败泰然处之,“生之与死,成之与败,皆理势之必有,相为圜转而不可测者也。既以身任天下,则死亡与败,非意外之凶危;生之与成,抑固然之筹画;生而知其或死,则死而知其固可以生;败而知有可成,则成则抑思其且可以败。生死死生,成败败成,流转于形势,而皆有量以受之,如丸善走,不能逾越于盘中,其不动也如山,其决机也如水,此所谓守气也”(十册,1106页)。总之,有了独立人格,从事变革、创新,就有了主心骨,有了灵魂,有了精神支柱,就能做到“生死以之”。
      综上所述,船山的变革、创新思想体系,是以“气化论”和“日新论”为理论基础,以“要以趋时”为要义;以“协一”、和谐为归宿;以变革、创新主体的自我更新为先导的理论体系,是王船山整个思想体系的一个子系统。研究和探讨王船山的这一思想,对于我们今天弘扬传统文化精神,进一步实行改革开放,坚持科学发展观,促进社会和谐,具有重要的现实借鉴意义。
      本文仅以对其一孔之见,恭敬纪念百代之师王船山诞生三百九十周年。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2009年10月3日
 
 
      主要参考文献:
     ①肖疌父、许苏民:《王夫之评传》
     ②陈植森:《王船山对农民起义的看法初探》
 
 
      (作者介绍:1940年6月出生,中共衡阳市委党校原校长,副研究员,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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